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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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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西南有个青龙,改革开放前,它是个地区,下辖十九个县。龙山县是青龙地
区的中心县,是地区一级的各个机关单位所在地。改革开放后,青龙地区被拆成
了四个地级市。青龙地区也就改名为青龙市,而龙山县也改成了龙山区。整个青
龙市,属于人口密集地,过去有多少人不清楚,现在超过了五百万人,算得上是
个大城市了。
青龙既非山区,也非平原,属于丘陵地带。龙山是农业大县。除了种些水稻、
蔬菜,养些猪畜,产些木耳之外,也沒什麽更值钱的产品了,所以,此地人说富
不富,说穷也不穷,过得去而已。
龙山下面有个花桥镇,是大镇,离龙山城也就十来公裏,纵横交错也有好几
条街,比有的县城都大。青龙地广,龙山人多,花桥也属人口密集地,平常就十
分热鬧,要遇上逢场天,那更是人头攒动了。
花桥山清水秀,盛产木耳,算不上穷乡僻壤,却也并不富裕。因山多路窄,
交通不便,就算木耳丰收了,也不能充分运出,换不了几个钱,生不了几个财。
花桥的男人朴实憨直,说话客气有礼,看不出有啥个性,更不显霸气。花桥
的女人个个水灵清秀,美丽有佳,花桥也就名符其实的成了美女之乡。如果因此
以为男的好欺、女的好霸,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地方的人家庭观唸非常保守,
很难与外地人通婚。男的婚前不管如何老实无能,一旦成了有妇之夫,家庭的责
任与职权便一挑肩头,自然而然就成了家裏的主事之人。女的无论如何漂亮,再
有多少个性,不管何等能幹,一但成了有夫之妇,自然也就成了顺夫之妇。家裏
家外,大事小事,全都由男人定夺作主,女人是沒有什麽发言权的。总之,男主
女顺,是花桥家庭的主要特征。
有多事的外地人,初到花桥,不解此地民风民俗,看到一个比一个老实憨直
的花桥男人,总禁不住会贸然问上一句:「妳们这裏的男人管得了女人麽」
本地人听了,会哈哈一笑,说此人是「瓜人瓜语」。
外地人要再问上一句:「有沒有不打女人的男人」
本地人会爽快地说上一句:「有,衹是还沒生出来。」
花桥镇下面有个芙蓉村,离花桥镇不足10裏路,住了好几百户人,村裏人
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有上千之多,不过大都是从外地迁来的。也许这裏土地肥沃,
也许是躲避世乱,不管啥原因,聚在了这裏,便有了许多故事。
第一部陈德海
0001
芙蓉村裏,有个叫陈福田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民。他最大的特点就
是忠厚老实外加勤劳,除此之外也沒別的本事,家裏穷,沒有地,常年租种着地
主家的几亩薄田来维持生计。不过,他家也有令人羡慕的地方,那就是他婆娘吴
春花。花桥本是美女之乡,而吴春花呢又是村裏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不仅外表五
观搭配精致,更在于细皮嫩肉洁白无暇。陈福田嘴上不说,心裏为有吴春花这样
的美女婆娘惬意得很。所以呢,陈福田穷是穷了点,却捨不得吴春花幹粗活,田
裏的活就他一个人幹,从不让婆娘插手。所以,吴春花因风吹日晒不多,人虽上
了30,却不象別的同龄村妇那样过早的变成了黄脸婆。
吴春花14岁那年嫁给陈福田的。这年龄以现在来看,是早了些。但以乡下
的风气,衹能说正合适。还有更早的,有的13岁都生娃儿呢。陈福田之所以能
娶到吴春花这样的大美女,完全是因为他爹救过吴春花她爹的命,究竟是啥原因,
不清楚,总之,吴春花她爹一感激,就主动把女儿嫁给了陈福田。要沒有救命之
事,这样的好事也轮不上陈福田了。
吴春花嫁到了陈家后,深受陈福田宠爱。她自己也还争气,嫁来的第二年起,
便陆陆续续给陈福田生了两儿一女,陈德海、陈德河、陈小凤,乐得他成天合不
拢嘴。
按一般家庭习惯而言,「皇帝爱长子,百姓爱老幺」,陈福田应该最疼小女
儿陈小凤。可陈福田的想法不一样,他认为男娃是自家的,女娃是別人的,因此,
他疼爱儿子胜过了女儿。陈小凤在家做的事最多,挨打的次数也仅次于吴春花了。
对了,吴春花虽是大美女一个,在家也是经常要挨打的。虽然陈福田捨不得
她幹粗活,但不会样样都宠她,也不可能事事都顺她。每隔过三、五日,也是要
在她屁股上练练巴掌。在两个儿子中,陈德海从来沒有挨过一根指头,倒是陈德
河偶尔要挨几回。
陈德海从小就十分鬼机灵,十分有个性。陈福田觉得他将来会有前途,对他
格外宠爱,就跟对吴春花的那种心态一样,他宁愿自己苦点也不捨不得让大儿子
下田幹活。不仅如此,手头再并不宽裕,他也咬着牙巴断断续续地供他读了几年
私塾。
陈德海宠受多了,也就养成了一副倔强性格,既有豪爽的一面,更有得理不
让人的火爆子脾气。在学堂读书时,遇到不平之事,哪怕跟他半毛钱关系沒有,
他也爱管閑事,非要与人争长论短。争急了,还喜欢动手动脚主动攻击对方。有
时候,对方人多势众,他力量单薄沒打得赢,鼻青脸肿回到家,不管有多疼,他
连腔都不吭一声也就自受了。正因为他有这样的牛脾气,村裏的长辈们就给他取
了个外号叫「胡子」,意思是说他虎头虎脑,很有些土匪习气。这外号喊一喊的,
很多人便忘了他的正名「陈德海」而衹知道他的外号「陈大胡」了。
陈德海10岁那年,花桥镇上云游过来一位老道士,见他聪明灵气,主动教
了他几年拳脚功夫。于是,陈德海的脾气就有了坚强的后盾。他15岁那年,他
单枪匹马与一群人打架,他本人毫发无伤,却把好几个人打成了重伤。陈福田说
了他几句,他气不过,离家出走了。也沒走多远,就混迹在龙山县城。不料,被
黑老大看中,便带他混上了江湖。混了两年,本事大长,不过17岁年纪,居然
混成了黑道第三号人物,成了有头有面有势之人,他借此给自己积攒了不少的钱
财。
又过两年,到了1937年,陈德海18岁生日那天,他的兄弟伙庆贺他的
生日。那晚上,他酒喝多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借此,想了许多以前从沒
想过的问题:「这条道我难道就要一辈子这样走下去吗哪个时候是个头呢」
想了整整一晚上,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待在黑道,靠打打杀杀
过日子,最终是沒有前途的。再加上,那时时局动荡,好几股对立的势力都在不
断拉拢他,令他心烦意乱,于是他作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离开黑道,回归正
常。
可黑道就是黑道,进很难,出更难。想脱离,谈何容易好在陈德海好几次
在危难时刻救过黑老大的命,堆积了很雄厚的资本,当他提出离开之时,黑老大
万般不捨,软硬兼施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说破了嘴,可陈德海还是坚持要离开。
这要换着是別人,头早落地了,可黑老大最终对他格外开恩,破天荒同意了
他的请求。
于是,陈德海离开了黑帮,离开了县城,回到了他3年未回的生他养他的芙
蓉村。
陈福田和吴春花见到了他们几年未归的儿子毫发无伤地回家了,心情非常激
动。儿子长高了,壮实了,长大了,成熟了,活脱脱的成了帅气英武之人,他们
的心感到了极大的安慰。
陈德海一回到村裏,很快就成了陈姓家族的骄傲。他不仅成熟帅气,还十分
能幹。想当年,他15岁那年两手空空离家出走,短短3年再返乡之时,便成了
这山沟裏最有钱的人。沒人晓得那些年他在外幹了些啥,也无人知道他那些钱是
从哪裏冒出来的。陈福田问过他,他半字未说;衹是淡淡地说了句:「有钱就用
吧。」
陈德海那性格原本就豪爽,现在有钱了,更显豪爽。先盡孝道,重修了陈家
大院,令陈家人脸面有光;又施恩惠,修了一条方便村裏乡亲出行之路,赢得村
民们的称贊。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不少的地,当起了地主,放起了高利贷,令一
家人的日子因此红火起来。
陈德海虽是地主了,陈福田还幹农活。陈德海觉得很沒必要这样做,劝他爹
好生休息,雇几个人来种地就行了。可陈福田不愿意,他说:「做惯了,閑不下
来了。再说,以前给人家幹,那是为了煳口,现在给自己幹,就是一种乐趣。」
陈福田这麽一说,陈德海也就不多劝了。他说:「种地的事,我可帮不上忙。」
陈福田说:「不用妳操心,我做不动了,还有二娃。」
陈德海对他爹陈福田的事懒得再管。沒事的时候,就爱跑到花桥镇的茶铺子
与人喝茶神侃,又结识了不少的人,心情十分愉悦。
不过,陈德海有时候也不想老这样无所事事的过下去,心裏还是想着找点事
做做。但他绝不做那些歪门斜道之事。衹是正经的事一时半会儿又沒也想做啥。
陈福田继续种了一段时间的地,村子裏的人就说他:「福田啊,妳太不会享
福了,妳儿子那麽有钱了,哪裏还需要妳亲自种地呢再说了,妳种地不要紧,
妳儿子脸面又往哪裏放呢」
陈福田一想,村民们说的还是有道理,便雇了人,自己也不再幹活了。在家
裏閑了段时间,觉得实在无趣,心也就不那麽安分了,常让陈德海陪着他到外面
游山玩水到处閑逛。
有一回陈德海带着陈福田逛省城。陈福田从沒到过省城,这一看,算是开了
眼界,看到了省城热鬧、富足,他倒羡慕起来,嫌起那个芙蓉村的闭塞了,他就
在想,自己要是住在省城,成了省城人,那该多好啊。于是在逛省城的时候,有
意无意便留意起房产来。果然看到了一处房产便宜,顿时心喜,要儿子买下来。
陈德海是个孝子,沒多问,便买了。
等房产的各类手续办完之后,陈福田就作出了惊人之举,要举家迁往省城。
陈德海在外面混世界的那些年在省城呆过一些日子,觉得省城的生活沒有乡
下安逸,人多车多,太过繁杂,对搬往省城不感兴趣,坚决不走。再说了,有土
地,有房产,还有人借了他的钱沒有还,他哪裏肯走于是他对陈福田说:「要
去妳去,我不去。」
开初吴春花听陈福田说要迁往省城,高兴得手舞足蹈,为自己即将成为城裏
人而激动。因为激动,便成不住气,保不住嘴,也就把陈福田要搬迁之事摆给了
跟她几个要好的人听。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村子裏的人都晓得了。
这让处事低调的陈福田非常不满,为此用鞋底子狠狠收拾了吴春花那张乱说
话的嘴,还用黄棘条子狠抽了他平常捨不得重打的那个白花花的屁股。
吴春花脸肿了,屁股烂了,可心情仍就高兴——反正都快做城裏人了,挨顿
打算个啥
可吴春花高兴的劲还沒过几天,听说陈德海不去省城,她的情绪顿时一落千
丈。大娃都不去了,她去还有个啥劲呢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去了。可这想法,
她哪裏敢直接告诉男人陈福田呢陈福田忠厚老实,那是外部形象,在家裏,还
是他说了算,吴春花哪敢有半点违拗他呢于是,衹好请陈德海帮着她去给陈福
田说。
这天,吴春花趁着陈福田去镇上逛集市时,便熘进了陈德海的屋,话还沒说
一句,她就直挺挺地跪在了陈德海跟前。
陈德海正躺在椅子上看小说,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并不惊讶。別说现在
是有钱人了,就是以前沒钱的穷日子,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花桥这一带,有
太多让人不可思议的规矩。一口气要把这些规矩都说完,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
规矩已经消失,有些规矩至今还有,以后慢慢再说。此时先说说这跪的规矩。女
人见到长辈要跪,给自己的男人要跪,除此之外,居然还要跪长子。估计这源于
「从父」「从夫」「从三」这三从之理唸。吴春花漂亮,十分懂规矩,对传统一
直守护得很好。陈德海从小就被自己的亲娘跪惯了,他在外那3年也沒白混,很
有定力,并不急于与吴春花閑聊,而是继续看了一阵书,才漫不经心问道:「娘,
爹去逛集市了,妳沒撵路」
吴春花说:「沒呢。」
陈德海听了,佯装黑脸,扯长声音说:「为何不去呀」
吴春花说:「爹爹一大早就走了,沒说带我去啊。」
「是不是又惹爹生气了」
「沒呢。」
「沒有撒谎呢。」
「真沒有啊。」
「还嘴硬嘛。那我问妳,那昨晚爹为啥捶妳的肉」
「谁晓得自从妳回来后,就不晓得为啥,爹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高兴
了揍,高兴了还是揍。」
「是吗衹能说明妳越来越不懂事了。娘,我可告诉妳呢,爹可是一家之长,
穷的时候是,富的时候也是。妳当婆娘的,自然要学会察颜观色,讨好卖乖,处
处为爹着想。爹读沒过什麽书,不太会讲道理。可是,不会讲并不是不懂,妳肯
定是做了让他生气的事了他才不得不揍妳的。以后跟爹去了省城,那可得放灵性
点,別老是稀裏煳涂的讨打。」
「德海,我想……」
「想什麽呢」
「娘想请妳帮着给爹说一声,我不想去城裏住了。」
「不想娘,看看,刚才我说什麽来着白说了吧我都给妳讲了要学会讨
好卖乖的,咋就记不住呢才一会儿的功夫,又说错话了吧。」
「要去,妳也一起去。妳要不去,我去有啥意思呀」吴春花坚持说。
陈德海听了,伸手揪了揪吴春花的脸,说:「娘啊,妳可真不上男人的心啊
这麽漂亮的一张嘴,咋就说出这样的蠢话呢老子是妳的儿又不是妳的爹,
妳不跟爹去跟我做啥」
接着母子二人经过一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妳来我往的口舌加肉博之战后,吴
春花想通了,沒再多说什麽了。
不过陈德海也替吴春花遮掩了一下,沒把她不想去省城的事说给陈福田听,
令吴春花好生感动。
一段日子后,陈福田带着家人去省城安居了。